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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多年前在我哥卧房兼“画室”的所谓“集散地”中第一次邂逅美国写实派巨匠安德鲁怀斯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能真到他家来看看。说来卑微,那时的我正一心琢磨着如何摆脱父母的桎梏,向往1949年的感觉。
 
2019年6月下旬我在怀斯旧居的这两天进程还是按时间顺序来叙述吧,这样便于拼接各类枝节。但我预估不足的是,在怀斯这个一生都不太离开家门的呆板老人这里,用两天的时间报到乃至关注,竟远远不够。
 
我想先放上来的图是如此一帧,这是我在怀斯美术馆后身最是景色盎然处猛一回头惊见的,它使我马上明白,怀斯和他的一众乡亲为什么老是对故乡的Brandywine河心心念念。
 
河水很像怀斯其人,不动声色,纯善固执,生之安然。你看,我说是要按时间顺序来写,一上来,却自己先把自己打乱。
 
(怀斯美术馆后身最美丽的河水拐角。)
 
怀斯毕生和老家Chadds Ford相辅相成,因此,走进他的故乡,也就一脚踏入他的画中。
 
从纽约乌七八糟的曼哈顿中城开车到宾州的Chadds Ford小镇,路途不算很远,两个小时怎么也到了。依照想象中的想象,果然前方道路越走越窄,要换进小路开上好一阵。来之前曾在谷歌地图上反复查询,看到他家附近于地图上毫无建树,一派高楼不生的默然。
 
这很对头,乡野老派的一生坚守,正是遍地翠绿。而他对青草描绘的超细雕琢,正是他最先征服一众中国画家的信手绝活。
 
(怀斯在遍地青草的故乡。)
 
但沿着已知可蜿蜒直达的狭窄一号公路走得将到未到时,却看见GPS上标明距离怀斯家仅仅五英里的地方,出现了规模颇大的好几处新兴购物中心,让我颇感意外。
 
而且在这些突如其来的繁荣中,我既看到了老牌的、一概只聘大胸女侍的美式饭店Hooters,也看到了近几年只在高级富人区遍地开花、价格了得的Lululemon瑜伽运动装店,须知这代表的是多么突兀的两种含义,前者可资致敬老派青春,后者完全代言超新时尚。
 
Lululemon店里的衣物追求线条毕露,以怀斯毕生“经手”的女子品相,能勉强塞进格局的,应该也只有怀斯夫人Betsy一位。
 
(怀斯家附近有着名牌店Lululemon。)
 
(怀斯一生简朴,据说也痛恨汽车。)
 
这次也在这座叫做Brandywine美术馆的馆藏作品中,看到了怀斯名作《克里斯蒂娜的世界》中之克里斯蒂娜入画四年之后的另幅肖像,作品女主粗枝大叶的身躯和名画中的仪态纤弱差距极大,美术馆人员告诉我,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怀疑名画中的身材部分,是怀斯比照自己夫人画的。
 
顺便说,此次在纽约曼哈顿,没能于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看到藏于那里的这幅名画,原因是当时正值MOMA闭馆装修好几个月,预告秋天重开。在那一带如果你那时留意,就会看到沿街挂满“十月,给你一个新MOMA”之类的标语。
 
见过怀斯的Lululemon之后,我后来又陆续看到附近的高端食品店Wholefood、Trader Joe's之类不一而足,这当然一再让我瞠目结舌,说好的怀斯所居只见青草不见人烟的飘逸呢?
 
(怀斯“经手”过的克里斯蒂娜和Helga,全不美丽。)
 
(从1952年怀斯所做克里斯蒂娜画像,可以看见克里斯蒂娜的身材与纤细无关。)
 
(我去时,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正好闭馆装修,附近沿街贴有昭示十月再开的条幅。)
 
(在MOMA书店出售的怀斯名作《克里斯蒂娜的世界》。)
 
我也是直到此次才刚知道,怀斯夫人至今健在,丈夫死后她没有走远,一直安住故居附近。这位毕生为丈夫打点画作使之名扬四海的能干女人,应该终于消停下来。
 
(怀斯夫人兼具美貌和智慧于一身。)
 
(怀斯和夫人在大儿子出生不久。)
 
(晚年的怀斯和夫人。)
 
我到达Chadds Food时已届下午四点,行前的住宿选择你已经知道是距美术馆最近的一个酒店。这一带大概念而言铜臭不多,酒店的品相就也不具雕梁画栋的疯狂。
 
酒店位于公路边的一堆杂乱店家之后,毫无悬念被山地围绕。前台安静异常,无人进出,看守的果不其然是位老太太,迟缓的举止和不良的听力,毫无商业酒店前台的机敏。她告诉我这时候的怀斯美术馆行将关闭,去也白搭。
 
正好在车行后半截,我的车胎竟频繁显示漏气,只得啥事不干先四处求换,结果是右后胎被扎进了巨钉。
 
时事所迫,开始绕着不大的城市寻找检修站,车一开起还没踩几下油门,路边显示牌就赫然告知已经进入德拉瓦州。
 
在德拉瓦州的修车店一通折腾,拔出钉子补好车胎闹到可以规避暑热之盛回到怀斯风景时,已是晚间七点时分。
 
我在网上跟怀斯美术馆的预约各项其实全在明天,也会浏览全馆,也会参观怀斯和他父亲(NC Wyeth)的画室。
 
(怀斯旧居最好酒店也只是简陋三星级的brandywine酒店,与怀斯美术馆只有一个街口的距离。)
 
(酒店内简单无华,窗外的绿色让我想起怀斯的作品。)
 
Chadds Ford傍晚的这个时段天色还好,没有了白天的艳阳直晒,空气中立现些许湿润。我开着拔了钉子的车还是先来到美术馆,晚上因为有私人参观原因,整个停车场仍见车辆济济。我慢慢走到美术馆后身才一回头,不期遇到Brandywine河水满目灵动,这也就是本文开头首图图景,让我站在原地惊讶莫名。
 
发现这点的时候我相当感动,河水似乎已等候多时,一眼望去全是诉说,让我觉得既在意料又异乎寻常。
 
河水无语却也湍急,一如怀斯内心并不平静的平静和并未放松的放松。
 
(Brandywine河水安静无扰。)
 
(河边的小径也与世无争。)
 
这个季节七点钟的Chadds Ford天光还好,实在不甘看下满脑子一号公路的沿途繁荣,我固执觉得,如果怀斯的世界早被Lululemon充斥,他断不会一生仅守着克里斯蒂娜以及他后来的Helga,我决定沿着Brandywine河往深处走走,我要查证工商业化之后的怀斯,晚年究竟活在哪种世界。
 
真的,我真是这么想的,即便那些山野碧绿早被瓦解我也要看到所谓废墟残骸,我疑惑于怀斯2009年才走尸骨未寒,他身后的世界竟发生了轰塌式的方圆全改?
 
也才得知Chadds Ford虽忝列“小镇”,房价却并不便宜,一幢五千英尺(大约五百平米)的独立老房也要卖到一百万美金左右,这与洛杉矶上好学区的房价相去不远。
 
结果,我的车还没开到三分钟,就见到了重重绿景。
 
(Chadds Ford美景让我震惊。)
 
随后的所见让我更是诧异到极点。
 
在Chadds Ford乃至周遭好几个集镇,只要抛弃一号公路的繁荣拐入公路或左或右,你会忽然来到另个世界。这是毫无指点的我在寻找Brandywine河水的时候,不期然的撞见。
 
此后我开车在美术馆附近满绿滴翠的狭窄小路上跑了个遍,我说过晚年怀斯的最大乐趣就是在故乡他脚力所及的地方浪走,想不到他之所往竟妖娆至此。
 
 
 
 
 
(这是怎样的田野之美。)
 
这完全是独立于世的存在,虽有一号公路割破田园心脏横穿而过,但你如果逆着俗世坐标向纵深四野,会被所闻鸟鸣、所见葱秀、所感清爽震惊,面对画风的惊天切换,你会疑惑怎么个来龙去脉?
 
在此后驱车瞎窜的无数时段,身边景色隔绝于世的明丽让我把尘俗全忘干净。好几个关头,我把躲无可躲的车横在狭窄的双向小路中间,推开车门大口呼吸。看过太多怀斯作品的我觉得在在都是熟悉已极的风景,处处叠套怀斯老头无言的狡黠。
 
晚到的参透,一言难尽。
 
我遂为能来到这里激动莫名,也即刻明白为什么怀斯能在此坚守一生。
 
那么怀斯画风偶有的晦涩,不归咎他自身的偏执,还真不好解释。
 
 
 
 
(我在这里,一直走到太阳全落。)
 
这一趟来之前也读到有关怀斯父亲死因的猜疑,确实极为蹊跷。就在我去之前一年左右的时间里,还有人在英文媒体撰文指出怀斯父亲的“阴暗一面”,说是他的家族有着忧郁症基因,因此也富含自杀或者他杀苗头,甚至先例。
 
关键的关键他死时是带着自己四岁孙子驾车出行,遇到铁路交叉道口车子巧合死火,后来我在美术馆出售的NC怀斯传记中见到对此着墨很多,但在描述中,死火的车子里一直没人出来,直到火车一撞过去,过程确实让人费解。
 
也有说法,说是这“孙子”与NC的关系,渊源可疑。
 
(英文媒体对怀斯父亲之死有所怀疑。)
 
(美术馆售卖的NC怀斯传记中,对于他死亡原因的描述用了好几页。)
 
(为了追忆怀斯父亲之死,我也流连于这里的各处铁路道口猜测不已。)
 
(你已经知道我最喜欢下图中位于下面这幅怀斯作品,所画地点距离他家不远,主人公是见证他父亲去世的邻居少年。我在怀斯故乡各处铁道路口都在怀疑,这里是不是就是怀斯画中所绘父亲去世的地点?)
 
直到第二天真正开始参观美术馆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美术馆其实不属于怀斯家族,是由名为“Brandywine保护委员会”的组织拥有。这个委员会由若干当地土地拥有人及农场主发起成立,他们在1960年代眼看Brandywine流域面临商业大举进入的局面,遂展开行之有效的自救。
 
委员会于1966年成立,1967年先是买下沿Brandywine流域大约五英里半长的土地,慢慢走到今天,他们已经沿河拥有六万五千四百多英亩的土地。
 
在委员会网页上,他们直白宣告自己的致力方向:“我们的专业人员为宾夕法尼亚州东南部和特拉华州北部的私人土地所有者和市政官员提供保护和规划服务。”
 
他们中,为首的一位娶了杜邦家族的女士,因此让滋生于郊野的遗产保护,笼罩了大资本光环。
 
而怀斯家族在美术馆只有一间办公室,馆内的管事告诉我,“总体来说,有两位妇女在办公室操持,我们不很清楚她们是不是怀斯家族成员。”
 
委员会和怀斯家沟通良多,成立之后彼此即告捆绑一起。多年之后怀斯父子全部去世,委员会购买了他们父子的画室、故居以及相关农场,直到今天,去画室和故居的参观团都是馆内每日例行活动的重中之重。
 
(委员会办公处所的招牌。)
 
(委员会办公小楼。)
 
Brandywine美术馆源于早年收购的一幢建于1864年的“霍夫曼磨坊”,地处极棒,虽紧邻一号公路却又掩于绿色植被,委员会的办公室就在美术馆对面。
 
馆内也收藏其他画家作品,但是怀斯父子以及怀斯小儿子吉米怀斯的作品,占据整个展览的绝大部分,尤其NC怀斯的作品,几乎占了半壁馆藏。
 
安德鲁怀斯本人的作品在美术馆大约只有二、三十幅,其中还有不少是私人藏品被借来摆放。
 
(美术馆的前身,霍夫曼磨坊。)
 
(创建之初的美术馆全景图。)
 
Brandywine美术馆体量不大,但作为城镇在地展馆,尺寸已算奢侈。馆内设计周正简单,必有餐厅和书店。
 
美术馆成立于1971年,那时候怀斯正值54岁,算起来应刚刚开始和Helga女士发生故事。我说过他们的关系一直延续到1985年,那一年怀斯68岁。Helga的事情被昭示于世后怀斯处境尴尬,对他声名的影响堪称巨大,这出怀斯老年的情感游戏,背景玄妙。
 
比照磨坊原图,美术馆有所扩建,后加部分显然就是与原磨坊建筑垂直的竖向部分,也就是后来的一楼书店和餐厅的部分。
 
加建并不突兀,甚至保持住了一气呵成的境界。
 
(美术馆入口全景。)
 
(美术馆大门保持着古朴的质感。)
 
(院内全景,温馨明媚。)
 
(美术馆前台也是整馆的各种结账之处。)
 
(美术馆的餐厅绝对典雅,面水而立。)
 
(怀斯参观团所乘车辆也算考究。)
 
和怀斯本人比,其父NC怀斯的多半画作我认为太具匠气,没啥精髓。我说起过画界太多人因为自身功力不足,会嘲讽写实强手为“插图画匠”,意指其作品缺乏灵魂,只是像得拙劣而已,NC怀斯的大部分作品,被不幸言中。
 
而安德鲁怀斯本人的作品则正相反,虽然写实功力比老爸更高一筹,却每幅人像都富含性格。
 
你已经知道怀斯的小儿子吉米怀斯也画画,但在我看来,这位下一代的笔力也远不如其父。
 
(NC的自画像。)
 
(NC怀斯的画室外观周正。)
 
(画室大窗使得室内采光极好。)
 
(相连大画室NC用来创作大幅作品。)
 
怀斯家族的住房在当地属中等规模,男主人卖画为生能买下如此住宅,也不容易。
 
安德鲁怀斯小时候和自己的一个兄弟共用卧室,但是全家只有他一人走上了与父亲同样的职业生涯。
 
(怀斯家族住房在当地算是中等规模。)
 
(住宅的室内景象,右手最下为安德鲁怀斯小时候和兄弟睡在一起的双人床。)
 
(安德鲁怀斯小时候。)
 
去看安德鲁怀斯本人画室,无疑是参观者的重中之重,而这则是独立于NC怀斯的单独行程,我的这项是当天的最后一趟。
 
也许是时间过晚,我去怀斯画室时,参观团只有连我在内一共两人。
 
安德鲁怀斯自己的画室离父亲的住房也近,这间画室最早也是他的住家,但后来又买了新房,他便安排全家搬出去住了,这里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画室。
 
也正因为家居和画室如此布局,怀斯后来和Helga扑朔迷离的勾兑传说,得以在怀斯夫人几乎永远缺席的条件下展开,二人得以配合炮制大批的、隐秘的、讳莫如深的裸体肖像。
 
怀斯的艺术,就这样遮遮掩掩地被提升到崭新高度。
 
(怀斯的画室毫不起眼。)
 
(Helga和她的画像。)
 
(晚年的怀斯和Helga。)
 
得以最终进入怀斯画室之前我不免心潮起伏,在无数中国画家眼中心头,这里是绝对圣地。我说过,那些年的怀斯在茅塞才开的中国,指引过整整一代乍洋还土的画家,让一下子松了绑的人们有了构思依据,原来写实也可以画出风骨。
 
用画笔跟自己开玩笑的能耐,怀斯拿捏不错,他总是用老式温吞表达内心的冷不防,让作品永远暗藏戏谑、段位高冷。
 
(一如传说,怀斯他家门口仍旧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和所有古旧房屋一样,怀斯画室弥漫着旧日气息,由于维护得当,未见颓败。
 
房内的最大主客厅是怀斯小儿子吉米怀斯的画室,这孩子作画格局铺陈不大,把画架之类放成长条形状,只占据了画室的靠后一半。
 
我提到过吉米怀斯的画在我看来也是佳作不多,没有其父的灵气,巧的是他和父亲都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怀斯画室的主要正厅成了吉米怀斯的画室。)
 
(安德鲁怀斯在去世前一年的2008年,和吉米怀斯合影。)
 
安德鲁怀斯本尊的画室简易,比起父亲NC怀斯的作画空间,差距颇大。
 
屋内凌乱,布局自成一体,占了不少室内位置的立式穿衣镜相当抢眼,据说是怀斯用来观察画面效果用的。在这里,我仍不可救药地反复想象着他是怎样一连十几年瞒住夫人为Helga画下247幅肖像的?
 
我脑海里推演着一个又一个湿冷的早上或者闷热的下午,粗壮的Helga用怎样的借口瞒着丈夫和自己的几个孩子来到这里,她来时会经过吉米怀斯的画室吗?半大不小的吉米撞见过他们的暧昧吗?
 
画室不大,Helga被描绘人体时应该没啥卧榻,时光和款曲,他们怎样交织?
 
那么多的激情溢于纸面,那么多的意味藏于画中,这些作品常年密存于坚不吐实的朋友家中,甚至曾让大都会博物馆当时的管事夫妇偷偷见过并被要求保密,说到底,究竟是怎样一个真实念头让怀斯壮士断腕最终把它们公诸于世?
 
前一夜,他该是多么焦虑不安。
 
(怀斯画室采光明媚,室内杂物繁多。)
 
(地面散乱地放着各种练习画作。)
 
(大镜子是怀斯用来看画面效果的。)
 
(画室内的窗户样式平常而实用。)
 
(怀斯是极有风骨的。)
 
(忘不了的怀斯笔力。)
 
把这个夏天和我小时候在胞兄“集散地”中看到的最初怀斯时空相连,类似于陈大哥五十岁才得以反复揣摩纪录片中的怀斯生平,我惊讶这么多我的年华也早已不见。
 
幸运的是我还能见识怀斯多所着墨的风景真身,走不到尽头的青草如茵,似乎专门在等候我时隔久远的崇敬来到。
 
这一趟瞻仰怀斯,不如说是瞻仰他巨大的室外画室,所有六十年代之后饱受制约的生动风景,给我恰如其分的身教。我太明白,我推开车门在画家故乡大口呼吸的时候,我自己的世界为时已晚,工商业化的大举荼毒,覆水难收。
 
这时刻,又见夕阳,我分明看见不长不短活满92岁的怀斯老头在他的专属翠绿深处,忽然冲我狡黠一笑。
 
时光没走,还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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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燕妮

陈燕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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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报人、记者。生于杭州,长于北京,毕业于上海铁道学院机械系铁道车辆专业,中国作家协会北京分会会员,曾任《中国社会保障报》记者。1988年赴美,曾任美国《美东时报》记者,美国中文电视台记者,曾为《美洲文汇周刊》负责人,自1994年起出版过《告诉你一个真美国》、《纽约意识》、《遭遇美国》和《美国之后》等十多部畅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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