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在上周，也就是2025年3月的第2个星期，我人远在西岸洛杉矶，忽然看到当地朋友贴出一帧我们的纽约大楼底层筹备已久的高级百货公司巴黎春天（Printemps）的外宣视频截图，并称其将于下个周五，也就是3月21日正式开幕，这让我还真有些吃惊。

没想到这个春天转瞬就将走入当年的憧憬。

（纽约朋友发出的一帧视频截图。）

所谓“当年的憧憬”说起来并不很具体，缘由是华尔街由三一教堂进入的主进口，常年被把角的“华尔街一号”大楼的施工作业，弄得刀砍斧凿噪音铿锵，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不但在那时候，即便一年后我最终在这个楼内买下我们的小小单元，周遭在在都还依然故我狼藉一片。看着让人脑门一紧的脚手架辗转腾挪，从完全覆盖大楼开始，继而断续从大楼的这侧糊向另侧，带着乌云压顶般的丧气。

简直民不聊生。

（华尔街三一教堂前的主入口原本神圣美丽。图中左边淡黄色高楼是“华尔街一号”，同侧带矮小黑色挡柱的建筑就是纽约证券交易所。）

如果你现在去谷歌查看，号称N多个月才修改一次的谷歌地图，在华尔街进口处都还是铺天盖地的脚手架嘴脸，其像一个蛮横的肇事者，不由分说地剥夺了这个伟大街区的壮丽。

面对如此残酷外在，把“当年的憧憬”定义在宜居的任何概念上都不过分。

自从2021年夏天儿子去纽约读书，迄今4年就将过去，当已等到生无可恋，我真没想到幸福忽然不期而至。

（快要竣工时期的巴黎春天两个主要入口。）

巴黎春天是和美国最著名有机食品超市Whole Food一样深深嵌入我们大楼的超实力品牌，一年多前Whole Food的开幕，就是地区最重大利好，为华尔街一带由办公区向住宅区的转型成功，放了枚定海神针。

就在此时，就在巴黎春天即将开幕的前一周，我已能看到店内华丽绝伦的内景图片，带着4年来无处言说的“忍辱负重”，一一细看的好几个瞬间，止不住眼眶发热。

这是我目睹其步步成长的金融区最负盛名的地标建筑和它的重要配套。初见它时疫情正盛，刚上大一还没啥朋友的儿子每天都会穿过其横七竖八的脚手架，独自走去租住的华尔街另侧东河之畔。

（我们大楼的脚手架经年累月地架着。）

（2024年在我楼开幕的的Whole Food。）

我和儿子也曾在大楼左侧，也就是如今“巴黎春天”入口之一的“红厅”观摩过整个建筑的模型，并看完激昂枯燥的售楼视频。

那时候，开发商最先把这个10米多高、1200平米面积的红色空间整理出来作为售楼处，我之后在这里办完了所有认购手续。

当时正是2022年，此前将近20年，红厅从未对外开放，可真是浪费到极点。这个高耸的马赛克大厅代表了1931年前后美国装饰艺术设计的巅峰，被追捧为可与纽约另两处同时期建好的地标建筑-克莱斯勒大厦以及帝国大厦媲美。

（华尔街一号的“红厅”由设计师希尔德雷斯·梅埃设计，其曾在20世纪30年代用作银行大厅。）

（被用作售楼处时的红厅。）

这么说吧，我最终是顶着有关华尔街改造的各种天方夜谭，决绝地成为这栋大楼的第一个住户的。那时候，华尔街一号的整体建筑预案早就有了，也知道未来某天会加进Whole Food和巴黎春天，但当你在红厅云山雾罩地被画完“大饼”，出门却还得面对破败闹乱的工地残局，对人想象力兼决断力的苛求，可真有点无理。

而我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忽然被推到眼前即将开封的华尔街现实之美，竟能美至屏息。

（当年大楼作为银行总部时期的红厅。）

（正在进行全面整修的红厅。）

（翻修红厅的工人在工作。据知他们竟在厅里找到很多箱1931年留下的红色石材，还没拆封。）

（二）

位于华尔街一号的巴黎春天百货，大名叫做“纽约巴黎春天”，它的开幕不但昭告春天百货在美国开设了第一家商店，也是全球时尚圈的重大事端。媒体的报道当中，《时尚商业（Vogue Business）》描述的纽约分店成型故事，契合了我人生中很多时间节点，读来感慨。

（巴黎春天百货在巴黎极具规模。）

“2020年末（此时正在疫情期间），法国春天百货首席执行官Jean-Marc Bellaiche被一位投资者领到了纽约市当时荒凉的金融区一栋曾经宏伟的装饰艺术建筑。春天百货的所有者、卡塔尔支持的投资基金希望Bellaiche能在这座正在重新开发560套豪华住宅的建筑中开设一家商店。”

其实在那个时候，正是纽约人纷纷外逃的关头，疫情期间的远程办公已经开始，曼哈顿几乎完全无法实现有效隔离的公寓式密集居住形态，造成人心惶惶。

那几年，曼哈顿就快成了空城。

（脚手架状态实在让人心里别扭。）

作为法国顶级百货之一，巴黎春天一直没有在美国市场设立门店，而纽约是全球奢侈品零售的核心市场，公司认为这是品牌国际化的重要一步。他们希望通过纽约店的成功，进一步扩展至其它如洛杉矶、迈阿密等大城市。

纽约的传统奢侈品百货公司如Saks Fifth Avenue、Bergdorf Goodman等都主要集中在曼哈顿中城（Midtown），而华尔街一号位于的金融区据信是一个正在迅速高端化的区域。

“按照巴黎春天的综合预计，疫情消失之后每天会有15万人经过华尔街一号这个大楼，这意味着消费能力将达到94亿美元。该社区的家庭收入中位数为17万美元，这对奢侈品销售而言是十分舒适的土壤。”

（春天百货绘制的纽约分店示意图。）

如今华尔街一带的生态也确实正在飞速改观，上一次我去纽约大约发生在2024年上半年，距离2020年巴黎春天首领们纽约店的纸上谈兵仅仅4年过去，我惊讶地发现离我们大楼只有几分钟步行距离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设了大型粤菜早茶餐厅。

就在那里，我和中文说得不很利索的儿子对坐，啃着豉汁凤爪和金蒜排骨，内心忍不住感叹纽约这个伟大城市的前窜之猛。

（如今的华尔街一号大楼主入口。）

以我目力实测，曼哈顿的金融区一带如今早不是下班骤变空城状况，我多少次在楼下Whole Food采买，10点快关门时那里都还人来人往。

更何况这里的大部分商业巨头办公室早迁至中城，安顿在曼哈顿所谓“新金融区”，只剩高盛总部还留在步行距离之处。肉眼可见华尔街一带整栋整栋的商业楼宇飞快地蜕变成为产权共有公寓（Condo)。因此，相比曼哈顿全岛无处不在的廉价合作公寓（Co-op），金融区有着曼哈顿最整齐划一的高端房价。

而共有公寓与没有产权的合作公寓房价差额，平均为100万美金。你没看错，差额，100万美金。

（巴黎春天百货公司开幕前几周外景。）

（三）

距离春天百货在我们大楼底层开张的3月21日还剩3天时，我反复观看店方制作的覆盖我们共同据点的美丽小片同时，根据我对整栋建筑的了解，认定巴黎春天应该贯通了我们全楼，占据了从一层到五层全部可以拿下的面积。

历经疫情涂炭的曼哈顿这两年已开始全面复苏，金融区向住宅区推进的步伐越来越快，仅我们楼前楼后就有好几栋旧日的交易中心已迅速完成内部装修，被推入市场。

（我反复观看的巴黎春天发布的开幕小片。）

这帮缄默不语的家伙围绕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前后左右，以华尔街步行街为中心纵向去了炮台公园、横向去了东河岸边。

这里绝对是纽约大名鼎鼎的重镇，社会浪潮中一有反华尔街的各种游行，示威警告便会由大楼管理层在楼内周到传播，楼门也会完全封闭。

波及全球的政经风暴能在眼皮底下来回铺陈，这事本身就让我出离亢奋。

（发生在华尔街纽交所的示威时常会有。）

也因为曼哈顿金融区这两年有着新楼辈出的局面，导致区内平均房价从8年前，也就是2017年将近160万美金下跌了30-40%。

但Whole Food的进驻和巴黎春天的开业，为吸纳住宅买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金融区迅速消化待售住宅的彻底回暖，也变得指日可待。

（纽约巴黎春天的开幕广告。）

（四）

我3月20日晚睡，专为自己5月下旬的远行英国买齐每晚伦敦夜戏，记忆里西区街道两旁沧桑破旧的那些个老牌剧院，重回心头。

我为自己的伦敦第一夜买下的是《穿普拉达的女王（The Devil Wears Prada）》，这部剧情之作有些造作其实完全不符我的路数，主人公原型公认是《时尚（Vogue）》总编安娜·温图尔（Anna Wintour），描述的是她工作和生活作风的偏执。

（安娜·温图尔年轻和年老时期。）

（安娜·温图尔获得总统自由勋章。）

这部作品最初是部小说，由劳伦·魏丝伯格（Lauren Weisberger）创作，2003年出版之后全球热销，总销量达到120万册。她曾在《时尚》杂志为安娜·温图尔工作过10个月，据称那时候的她工作低微、备受欺负。

作品在2006年被改编成同名电影，由我最敬佩的女演员梅丽尔·斯特里普（Meryl Streep）和安妮·海瑟薇（Anne Hathaway）主演。

（劳伦·魏丝伯格。）

（各种场合中盛装的安娜.温图尔。）

我看过电影，也很明白其在国际妇女界流传超广并被长久津津乐道。这其中原因复杂，贵妇们希望探究时尚幕后的榨钱之道和深层的圈内规则，非贵妇热衷借机仰望遥不可及的财富加身者的豪奢日常。总而言之，各个圈层都能在这个作品中找到自己的契合入口和舒适区段。

可惜此作品情节繁琐，必须动用具象到家的表达段段罗列，跟劣质电视剧的叽歪一样没啥营养，让我兴致欠奉。

（电影《穿普拉达的女王）剧照。）

找寻伦敦夜戏的那一晚我有些失望，遗憾西区与百老汇戏码重叠太多，剧目们永远在搞先于伦敦西区走红旋即去纽约百老汇上演的路数。这么弄，我这类看过纽约百老汇几乎全部舞台剧的资深戏迷，竟然选无所选。

那看“女王”，情非得已。

（我前晚买下以安娜·温图尔为原型的戏票。）

（开业两周前路人拍摄即将开业巴黎春天。）

第二天，正是3月21日。

一早才醒，特别记得当天是纽约巴黎春天的开幕日，我从躺在床上就开始狂搜进程。

果真。

果真我看到了云集的名人贵妇看到了货架的鳞次栉比看到了同时开张的法国餐厅开锅迎客也看到了在店门外苦等入场一直延伸到我楼门口的绵延长队。

呼朋引伴而来的星光名单中，国人最熟悉的应该是汤姆.克鲁斯的前妻凯蒂·霍尔姆斯（Katie Holmes），就是为阿汤生了女儿苏芮（ Suri Cruise）的那位。她认为巴黎春天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因为“它具有博物馆般的品质”。

（美轮美奂的华尔街巴黎春天前门。）

（前来开幕式捧场的一众美国名人。）

巴黎春天百货是法国最著名的高端百货商店之一，创立于1865年，以奢侈品、时尚、珠宝、美妆和家居为核心业务，出售来自约3000个品牌的产品。其位于巴黎奥斯曼大道（Boulevard Haussmann）的旗舰店由三栋大楼组成，是世界重要的购物地标之一，也是旅游者来到巴黎必去的打卡地。

（商店占了我们大楼的很大空间。）

（首日开幕之后店外等候进店的长队。）

（店内的楼梯也是富丽堂皇。）

巴黎春天公司是在一号人物被带去华尔街看地两年后的2022年9月，正式宣布进军美国的。很多人将其驻扎华尔街视为填补了自2020年另一极具名气的高端百货公司Barneys New York关闭以来纽约零售业的空白，但在经济无法确定的当今，还真前景难料。

虽然春天集团对华尔街市场有着极为正面的评估，但他们抵达美国的此时此刻，百货公司这块曾经是美国购物体验最重要的基石正在瓦解，无数高端百货公司在全美范围内被迅速关闭。

（巴黎春天首席执行官在开幕式上讲话。）

（店内的首批贵宾和在鞋部演奏的艺术家。）

公司的首席执行官Jean-Marc Bellaiche却对此身怀信心，他强调说，巴黎春天店内出售的货品中，大约有四分之一品牌在美国其它的任何地方都完全找不到。

也确实，据《纽约时报》记者在开幕现场查看，新店中充斥着Jacquemus手提包、Avène温泉水喷雾、Courrèges迷你裙、Carel Mary Janes鞋子、复古Yves Saint Laurent西装和Embryolisse保湿霜等显赫的法国商品。

（店内的女试衣间和残疾人试衣间。）

（店内的装饰相当大气也别具一格。）

我们大楼的住户在巴黎春天试营业时就曾分两批被邀请进店先睹为快，去了将近50人，之后还在大楼的39层开过香槟庆祝会。这种特权的独一无二，还真有那种“砸断骨头连着筋”般情深义重。

主打同船见证。

报道中说，新店橱窗内放置着著名艺术家Christian Pellizzari创作的《自然重生的奥德赛》系列作品，它们“把春天百货的窗户变成一个个充满活力的Murano玻璃花和3D打印奇观的花园。”

（《自然重生的奥德赛》系列作品。）

（美丽精致的品牌专区。）

（设计考究完美的店内女厕所。）

（五）

是时候去特别关注3月21日引人瞩目的开幕剪彩仪式了，这应该是当日所有各项的重中之重。与太多站成一排人手一把剪刀的密集恐惧症剪彩长阵不同，此次持剪出面的只有两人。

之一是巴黎春天的首席执行官Jean-Marc Bellaiche，就是那位于2020年末“被一位投资者领到了纽约市当时荒凉的金融区一栋曾经宏伟的装饰艺术建筑”的那位。

之二竟然就是安娜·温图尔。

无论如何我被惊着了。

（纽约巴黎春天开幕剪彩现场。）

（安娜.温图尔在纽约巴黎春天。）

安娜·温图尔是全球时尚界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她于1988年起担任《时尚》美国版总编之后，彻底改变了世界时尚杂志风格，也让《时尚》这本杂志成为全球顶级刊物。

她的职业生涯绝对没被那部“女王”名作损害，反而在几年之前，也就是2020年她被晋升为《时尚》母公司康泰纳仕（Condé Nast）的全球首席内容官，负责集团旗下众多出版物的内容策略。

（著名红厅成了巴黎春天另一个进口。）

（如今的红厅美到不可方物。）

安娜·温图尔也是名震全球的Met Gala（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慈善晚会）的策划人，这个晚会如今有着越来越多的中国明星参与其中，一年一度的名人时装展露也成为风头超过奥斯卡的红毯秀，安娜.温图尔硬是一举将此晚会办成世界时尚界最重要的年度盛会。

她更于2025年1月获得拜登颁发的总统自由勋章（Presidential Medal of Freedom），这是美国平民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

（精致玲珑的店内展柜设计。）

（宽大美丽的精品鞋选购区。）

那有了3月21日的纽约剪彩和5月的伦敦观剧，我本人与安娜·温图尔的“间接”，似乎有了更多的间接，或许会对“具象”这事，也能笑纳。

更感激她的出现，让纽约春天更见明媚且更有分量。我似乎明白为什么这次剪彩人数未见庞然，实在是此二位的地位在巴黎春天的眼里无人能敌。或者以安娜.温图尔的恃才傲物，人多了她会生气。

（巴黎春天内专设的高级法国餐厅。）

（餐厅中精致的海鲜菜肴。）

（美轮美奂的店内便餐餐厅。）

大楼的邻居告诉我，3月21日她傍晚回去的时候，看到等在店门口的长队还是排到了街拐角。在当今网络购物蔚然成风的年份，不知道新店的这股势头，能维持多久。

也是在3月21日这一天，谷歌地图上已经可以找到纽约巴黎春天的标记。这给我的感受相当奇怪，就在我眼皮底下短短几天之内，春天毫无预警猛然妖娆，而且不由分说就被平静纳入曼哈顿的匆匆日常。

貌似突如其来看似顺理成章。

（巴黎春天店内装潢精致的细部。）

（《纽约时报》记者镜头里的巴黎春天。）

我欲打赌金融区房价必在两年之内重回均价160万，谁让这里是全世界最无可替代的最伟大街区。而且这个方寸不大的里里外外，对我本人的意义也险要非凡，此乃我N多年前穷困苟活的目击者，也是我抄底进入华尔街给出对纽约再造之谢的见证人。

更是我总对我家楼下巴黎春天的每颦每笑，代入感极强地激动万分的终极原因。

（3月21日晚7点的店外仍见长队。）

（巴黎春天把我们的大楼装点得更加壮丽。）

春天里，我看见你雄心蔽日壮怀激烈。

这是你与生俱来的奢华与本色。

遥远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