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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当年就是在柏林包豪斯纪念馆买回的那支钢制圆珠笔,极细一管,握在手中轻若无物。我将其放在提包的内袋,每天都能看见它笔直的骄傲。

这笔与我一伴N年,却在某天不知所踪。

遗憾我没有留下有关它的任何照片,这好像让我那些年的局促人生失去了情投意合的旁证。

前后好几个月,思索这笔的下落我真乃禅精竭虑。但这也决定了我今生势必还要再去德国,哪怕扔掉全世界也要重返包豪斯,为买笔也为其它。


(柏林包豪斯档案馆气势恢宏。)


(包豪斯著名的设计之一“瓦西里椅(Wassily Chair)”,其也称为B3型椅子,由Marcel Breuer在1925年至1926年期间设计,当时他是德绍包豪斯家具制造车间的负责人。)

10多年前,我和年纪小小的儿子攥着下面这张广为人知的包豪斯主教学楼照片,从德国柏林千里迢迢奔去德国魏玛找楼。那里的包豪斯教师们先后捧住照片反复端详,有的说主楼已被炸毁有的说建筑远在德国德绍。

对那一次苦寻,我曾自问是不是行前功课未足,竟连主楼所处都稀里糊涂。但眼见魏玛的教师大多哼唧无解,就也释然。

而且我当时甚至惊讶地发现,那里有着比例颇多的中国学生,在校园的好几处竟能听到上海话。后来知道,魏玛包豪斯自2005年10月起就与上海同济大学启动过文化交流与硕士联合培养项目。


(这是最广为人知的包豪斯主楼校舍照片。我就是攥着这张照片四处寻找此楼所在的。)

10多年后的2022年秋天,我独自从德国法兰克福前往德绍再去找楼,一路也算路途遥遥,即便坐高速火车,一来一回也要8、9个小时。

我为此把酒店选在了法兰克福中央火车站附近,更把往来德绍的火车时刻表查过数遍,在时间规划上,精确到以半小时为单位。


(德绍是德国极为平常的城市。)


(包豪斯的魏玛教学楼。)

 

(二)

从法兰克福一早出门天还全黑。这也是我阔别多年再见此城的火车总站,对其从未改变的铁律秩序还是钦佩。

黎明前的总站几无喧哗、只有行色,好几个在我注视下陆续开张的食品柜台醒目处,都挂有我最爱的德国面包圈。

能于9月底穿着羽绒棉衣在异地等候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慢慢苏醒,挺有意思。


(法兰克福火车总站。)


(当年包豪斯学生的设计。)

相比意大利,无论罗马还是佛罗伦萨,超级城市的站台调度都极混乱,各趟列车一概在临出发前10分钟(有时甚至是8分钟)左右才公示停靠站台,这造成久等的人群在某个瞬间会炸锅般突发群体狂奔。

人为的闹腾每天反复上演,简直够了。


(包豪斯的校长和受聘教学的大师们。)

离开魏玛之后这么多年,随着互联网数据库的量级膨胀,现在已很轻易就能确定照片中的包豪斯大楼位在,但那一次的魏玛找楼,扑空真实。

败兴而归的我们只好慢慢走出校园,竟在不远处看到了李斯特故居,一幢黄黄的房子。

在那里,我们围观了号称“李斯特脑子”的人体组织被浸泡在无色液体中,尺寸看上去比儿子的脑袋还小不少。


(当年包豪斯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

未及预料的是,那次无功而返的魏玛包豪斯之行有个直接结果,那就是为小小儿子的日后审美,做出要紧铺垫。直到今天,我和他眼光的同一,无需语言。

这次知道我独自直奔德绍,儿子嘱我买些纪念品给他,并说“只要是包豪斯的东西,什么都好”。


(包豪斯绘制的“世界设计变迁年表”。)

 

(三)

所谓“包豪斯(Bauhaus)”,全名是“国立包豪斯学校(德语“Staatliches Bauhaus”),是德国的一所美术设计学校,也是世界上第一所完全教授设计的地方,被誉为“现代主义设计摇篮”。

校名“Bauhaus”是由德文“Bau”和“Haus”组成。“Bau”意为“建筑”,“Haus”意为“房屋”。

包豪斯成立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后来成为包豪斯首任校长的瓦尔特,格罗皮乌斯认为:“德国战后最需要的是建筑设计人才,成立一所致力于现代建筑设计的学校是战后建设的当务之急。”


(包豪斯的创办人瓦尔特·格罗皮乌斯。)


(参加过一战的格罗皮乌斯。)

想要说清包豪斯的设计理论可俗可雅,概括而言,如今触目可见的所有当代建筑都可说是受包豪斯工业实用主张影响而来。没有繁冗赘饰的大到高楼小至积木,无不渗透包豪斯的设计诉求,它使简约、几何感强烈的造型,成为社会审美主流。

雅致描述则是,其“最重要的成就之一是奠定了设计教育中平面构成、立体构成与色彩构成的基础教育体系。其所提倡和实践的功能化、理性化和单纯简洁、以几何造型为主的工业化设计风格,被视为现代主义设计的经典。”

一言以蔽之,包豪斯推崇,“少即是多”。


(格罗皮乌斯早在1911年的成名作:“法古斯工厂”,包豪斯风格已经显露无疑。)


(格罗皮乌斯后来曾在哈佛大学设计学院任教,他和妻子所居住的这间充满包豪斯风格的房子,就是由其本人所设计建造的。)

相信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世界上最完整的包豪斯设计群其实位于北京,乃大名鼎鼎的“北京798艺术区”。

1957年10月,798的前身“718联合厂”还是大型无线电元器件联合企业,也是苏联援建的第157个国际项目,更是唯一由东德完成的规模工程。如此,798遂成为德国工业实用主义的重要远东推广地。

建厂40多年过去,在2000年,中央美术学院的某教师因为要制作雕塑,经人介绍租用了795这里的“废弃厂房”,自此吸引各方艺人纷纷涌入。一路走到今天,798也经历过拆迁危机,记得当时我认识的798艺术家们还曾联合抗议,怒吼“不准拿走我们的生存之地”。


(北京798有着最完整的包豪斯设计群。)


(作为厂房使用时的798建筑)

798后来之所以能与包豪斯链接并令世人关注,是因为著名女建筑师扎哈.哈迪达(Zaha Hadid)的一次兴奋,其曾设计过北京银河SOHO、望京SOHO。

2003年,798举办的一个世界性展览请到扎哈.哈迪达。她到来之后流连于各个厂区之间,兴奋地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包豪斯风格”。

原718厂副总工程师冯怀涵后来表示,自己从不知道与之朝夕相处了40年的厂房,是所谓“包豪斯建筑”。经他查阅718联合厂最初的设计图纸发现,当年主持设计的“东德德绍工业设计院”,正是包豪斯建筑的研发大本营。


(女建筑师扎哈.哈迪达和她的设计。)

 

(四)

德绍地处偏僻,乘火车进来,不仔细安排好出城时间返回法兰克福,当晚就可能走不了。

市内极小,但绕着街道去找包豪斯主楼却是件苦差,问题出在几乎所有路人都不懂英文。我拿到的德绍街区示意图相当简单,几条路构成几片区,大多围绕火车站而建。

包豪斯在德绍是绝对大户,有博物馆有教学楼有学生校舍,更有当年大牌教师居住过的“大师屋”。这些在在,都于德绍示意图中被圈了出来。一说有专门的游览大巴往来穿梭,碍于搞清路线和理顺停靠极为闹心,我放弃了。


(简单淳朴的德绍火车站。)


(我的地图上标注了包豪斯的几个重要据点。)

于2019年9月建成的包豪斯纪念馆倒很好找,出了火车站右转直走,大约只过两、三个红绿灯就到。此建筑落成时还在疫情期间,德国总理默克尔硬是赶来做了剪彩及发言,包豪斯在这城市乃至全德国的重要,可想而知。

博物馆的建造用时2年半、耗资2800万欧元,收纳了包豪斯基金会的49,000件藏品。

2019,也是包豪斯诞辰100周年,这一年魏玛也建成了那里的包豪斯纪念馆。


(德绍包豪斯纪念馆。)


(默克尔为德绍包豪斯纪念馆开幕剪彩。)

看纪念馆当然不是我的主线,我须臾未忘让那座曾让我扑空的包豪斯主教学楼,其可说是包豪斯风范最早的体现,由校长瓦尔特·格罗皮乌斯亲自设计。

由于包豪斯直到1927年都还没有建筑系,大楼的工程图纸便由格罗皮乌斯自己的建筑公司起草。这么多年我都在想象天色怎样被教学楼的大窗完全收纳却绝不刺眼,室内质朴光线如约遵循规划怎样折射不可言喻的温暖。

那该是多么温暖?


(德绍街头红绿灯跟柏林的一样有趣。)


(曾在包豪斯当过教师的世界著名画家康定斯基的作品《Composition VIII|1923》和他的课程讲解图。)

 

(五)

包豪斯学校仅于1919年至1933年之间存在,得寿14年,期间在校学习的学生不超1250人,其中真正获得包豪斯授予学位毕业的仅155人。

虽然这个数字拿到国际上,哪怕是和美国的社区大学比,后者学生人数都是前者的几十倍以上,但其影响的无远弗届搅起“世纪时髦”,扭转了乾坤。


(1919年《包豪斯宣言》和版画《大教堂》。)


(包豪斯时髦的女生们。)


(同样于2019年落成的魏玛包豪斯纪念馆。)

按照发展编年史排列,包豪斯设计学校历程如下:

1919年,格罗皮乌斯在魏玛创办包豪斯,并任校长。

1925年,包豪斯迁至德绍。

1928年,汉斯·梅耶担任校长。

1930年,密斯·凡·德·罗担任校长。

1932年,包豪斯迁至柏林。

1933年,包豪斯在纳粹的干涉下被迫关闭。


(包豪斯搬迁图。)


(典型的包豪斯设计之一。)


(典型的包豪斯设计之二。)


(典型的包豪斯设计之三。)

由于包豪斯对当代建筑学的深远影响,如今的“包豪斯”意指早不单为学校,而是其设计思路与审美风格的统称,“建筑造型与实用机能合二为一”。

除建筑领域外,包豪斯对世界范围内各艺术领域的撼动也摧枯拉朽,这涉及工业设计、平面设计、室内设计、现代戏剧、现代美术等等,它使上个世纪全球的品味走向与艺术实践都发生了根本巨变,其“少即是多”的理念遍地开花。

“必要的一个不能少,多余的一个不可留”。

既是指导也是宗旨。


(包豪斯纺织大师Anni Albers和学生们。)


(包豪斯的课程规划图。)

包豪斯发源之前,从19世纪到20世纪初,全世界都在时兴新哥特复兴建筑(Gothic Revival architecture),这种看上去会犯“密集恐惧症”的名堂在英格兰兴起,后蔓延至欧洲、澳洲、非洲和美洲等地。

而当时的中国,正值清朝才刚结束,流传下来的所谓清式家具以及清式建筑,也是工艺极为复杂的成品,有着叠床架屋的格局。

可以想见,在这样一个以眼花缭乱为审美认同的世界,包豪斯的横空出世,该有多难。


(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著名的的国会大厦,是新哥特式建筑的代表作之一。)


(几乎跟包豪斯同时代的中国清式楼与椅。)

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圣家族大教堂算是层峦叠嶂式建筑的造极之作,其始建于1882年,1883年被建筑师高迪接手主持后,融入了哥特式和新艺术运动的风格。直至1926年高迪去世时,教堂仅完工了不到四分之一。

这一年,包豪斯已经开张7年多了。

但是终究,“包豪斯是一种态度,不是某种产品。”


(巴塞罗那圣家族大教堂。)

 

(六)

包豪斯在魏玛起家,后不得不离开魏玛,是因为当时学校受到政治与财务的双重压力。1925年,校长格罗皮乌斯带着队伍来到德绍准备异地重振,我想都能想到这些自视极高的人们,一路怎样吞咽沦为“流寇”的现实。

而只有当包豪斯搬到了德绍,才为我所追寻的主教学楼乃至整个德绍校区的出现,创造了可能。

包豪斯后来在德绍的校区容纳了诸多设施,教学空间、礼堂、学生和教工宿舍,并有专门的办公区。

他们到来时,德绍人口仅有10万。这个城市后来在“二战”中受到严重轰炸,包豪斯校舍也遭到巨大损坏。


(德绍包豪斯教学大楼的设计图和成品楼。)

德绍包豪斯主教学楼由当地市政府委托施工,他们资助了此一工程并提供了建筑场地。大楼建造耗时仅一年多,于1926年12月4日正式启用。

此楼的问世,被看作是“用包豪斯观念建造出来的宣言,把功能主义与设计美学联合起来形成整体”。


(包豪斯德绍主教学楼设计图。)


(包豪斯德绍主教学楼在兴建之初。)

从那时到2022年100多年之后,我揣着手机中的照片在德绍城里毫无指望地寻找这一地标。一路上偶尔看到远处走过寥寥路人,却不是先行拐弯了就是靠近之后冲着我的满嘴英文忙不迭地连连摇头。

我不得已退回到火车站的右侧,遇到一位坐在车里等生意的出租司机大妈,她倒是热情,用德语比划得上天入地。


(包豪斯德绍校舍的食堂。)


(包豪斯魏玛校舍的食堂。)

就在跟出租大妈比划得两下疑惑时,我忽然无师自通地顿悟,她最关键的一个表达是想说明,我必须穿越火车站。

我最终被车站左侧花店会说很少英文的员工,带到站内一眼可见遥远对面的通道入口,她告诉我,必须穿过德绍火车站所有站台口一直去到东门,才能找到包豪斯。


(包豪斯在德绍的室外课堂。)


(曾经的魏玛包豪斯工作坊。)

我迟迟疑疑地穿行而过,确有东门。

才出东门,迎面又见阡陌交错的偌大一片,只是我已思绪不慌,感觉这里的条理与空气,是那个意思了。如此折冲迂回,仅靠鸡同鸭讲的浅层指点竟然奏效,还真幸运。

东门之后,我每遇路口还得且问且走,这一路艰难困惑,太像寻亲多年却没结果的疯子。


(德绍火车站东门。)


(包豪斯学校课余时间。)

东门这侧飘逸儒雅,街楼更静,每走一两个街口就能看到带有包豪斯符号的那些聪慧和狡黠,无论建筑无论雕塑。所遇人物也都颇有书香风范,英文也通畅起来。

这就慢慢走近一个带着连通建筑天桥的底下,遇到的每个人看过我的手机照片之后,都指着这幢天桥建筑反复地说,“就是这楼”。

我颇狐疑,这根本是整整一组建筑黏连,我要的是与我手机中主楼照片同一角度同一视线的实地。换言之,我要看见“包豪斯”的德文字母从上到下出现在某个灰楼一侧。


(如今德绍包豪斯的校园。)


(当年包豪斯的教师们。)

 

(七)

此刻,当我时隔一年多之后开始整理这篇文字,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当时怎么没用谷歌地图沿途指引?我思索地在心里做出过好几个假设都又自我否认了。

现在想来,我的德绍之行依旧没有做妥行前功课,既然10年之前曾千里扑空,我该早让包豪斯主楼的横枝竖叉烂熟于胸。


(当年魏玛校舍的校长办公室。)


(当年的包豪斯师生。)

问路问到“就是这楼”的时候我已经走在Bauhausstrabe大道上,被指点着要沿着这个带天桥建筑所面向的Gropiusallee大道东侧走去最南。

我在寂静无比的德绍秋天慢慢走到所谓“最南”,看见楼房的这侧正在装修,有一些简易的建筑支架横竖其间。

我有些失望,转身欲走。

忽然,直觉让我停住脚步。

我疑惑地举起手机中的主楼旧照与之比对,猛地发现竟然就是它了,楼侧的整个工程,或是要修整楼端或是要添加扶梯。只不过为了方便装修,所谓“从上到下”的包豪斯德文校名,是用一块灰布蒙在最外。


(我激动拍下的正在整修的包豪斯主教学楼。)

相认一瞬,我以为会是个时空迸裂的关头,很多人声和很多鼎沸,遍地欢呼,没想到竟会是我独自一人站在无风悄然的德绍街头,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10年了,我的执念带我而来。

这一下,独自红了眼眶。

只因为这是我经年的美学圭臬,也是我毕生的恒久挚爱。我成年之后几乎所有方向的美学认同,都受其影响至重至深。


(包豪斯德绍主教学楼内外。)


(教学大楼楼梯。)


(教学大楼最重要的一间大型教室。)


(我在包豪斯教学楼地下一层吃到的食物。)

从那时到今天,一年多后,当我用谷歌地图再去查看包豪斯主教学楼侧面工程的进展与结果,却看到大楼紧邻Gropiusallee大街的整个南侧莫名其妙地已被统盖全遮。

这种时候如果我去,一来简直无从找寻,二来即便遇到,眼见如此面目全非,我该有着怎样的天大遗憾?


(现在的谷歌地图上包豪斯大楼校名侧面。)


(包豪斯德绍教学楼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1996年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

我极爱凝视包豪斯旧人物们的老照片,会把里面的每张面孔仔细看下,耳旁充斥他们历久弥新的天才喧哗。每到这时,我都会诧异他们只有十几年的专业惊爆,竟能在随后100年里改写宇宙。

我最喜欢学生们在主教学楼后身四方阳台上挤满而笑的一帧黑白小照,如今的校园还有没有他们那种宽敞的饱满生活?

按生辰细算,他们统统也该120多岁了吧?


(这就是我最喜欢的四方阳台上的照片。)


(我站在四方阳台之下拍得此照。)

 

(八)

从包豪斯纪念馆拿到的包豪斯建筑讲本被我从德国带回来了太多日子,一直静静地放在我几乎不用的笔电上方。

知道它每天就在眼前,我却一直不敢动笔,因为一说就得从头讲起,而这无疑是个天大摊子。


(我一直放在笔电上的包豪斯讲本。)


(自2019年1月起,包豪斯流动巴士将开始在全德境内以及刚果、香港等地巡游,纪念包豪斯诞辰100周年。)

那一次从德绍包豪斯临走,没有忘记儿子的嘱托,我为他和自己足足买了豪爽一袋的“包豪斯”,光是笔,就购进10支。


(我买下来的部分包豪斯纪念品。)


(包豪斯商店的包装袋。)

如果没有包豪斯,您我至今可能仍还纠缠于满目缭乱的线条当中,那些八股文字般的怪力乱神,造之劳力观之费眼,累赘的叙事和繁琐的表达,对视觉的破坏唯古早才堪承受。

可以符号久远的过去,无法指点时代的跃进。

恰若铁口直断,“直线属于人类”。


(包豪斯100周年纪念设计。)

发稿前几天,偶然浏览到《Metropolis》杂志上Samuel Medina所著的一篇文字,对其所有描述纪念包豪斯行为中商业化痕迹云云之类,带笑翻过,其最终的结尾陈述却让我一看再看:

“作为一个有期望的旅行者,你无法走进一张阿尔伯斯(Anni Albers)的挂毯,你无法走进克莱(Paul Klee)的绘画或者用身体来感受布莱特(Marianne Brandt)茶壶的曲线。你可以做的是买一张机票飞到柏林,跳上开去德绍的火车,叫一辆出租车前往格罗皮乌斯街38号(Gropius Allee 38 Dessau)。你可以穿过那些鲜红的门并在楼梯上摆姿势拍照,你可以在礼品商店买到图册,在食堂吊唁你逝去的青春;你甚至可以在那里度过你的夜晚。”

上文加注了英文对照人名的全三位,均为包豪斯延揽过的顶流教师。而“叫一辆出租车前往格罗皮乌斯街38号”这处,正是我追寻经年的德绍包豪斯教学大楼所在。


(所谓“阿尔伯斯(Anni Albers)的挂毯,克莱(Paul Klee)的绘画和布莱特(Marianne Brandt)茶壶的曲线”。)


(所谓“你可以穿过那些鲜红的门”。)

记忆加固微笑解除所有假想,这一回我要你重回我的身边,再也再也不分开。

当众放置你的存留我的凝视。

一幢楼。

一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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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燕妮

陈燕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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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报人、记者。生于杭州,长于北京,毕业于上海铁道学院机械系铁道车辆专业,中国作家协会北京分会会员,曾任《中国社会保障报》记者。1988年赴美,曾任美国《美东时报》记者,美国中文电视台记者,曾为《美洲文汇周刊》负责人,自1994年起出版过《告诉你一个真美国》、《纽约意识》、《遭遇美国》和《美国之后》等十多部畅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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